雷德利·斯科特版《拿破仑》 - 评测

《拿破仑》计划于 2023 年 12 月 1 日在中国大陆地区上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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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象一下拿破仑·波拿巴听到「拿破仑情结」的定义之后会作何感谢。这位征服了半个欧洲的法国领袖在生前就经常被人拿身高开涮，不过他还是走得太早，不然就能看见自己的名字变成一种伪心理学术语了。这种羞辱在电影《拿破仑》中得到了延续 —— 这部耗资不菲的好莱坞大片回顾了拿破仑的军事和政治成就，但与此同时，它也是一部半喜剧的角色研究，塑造出了一个为填补不安感而过度补偿的怪人。片中有几个关于「矮」的笑话，但几乎全都是在嘲弄这个男人除了身高之外在其他方面的矮小。

毫无疑问，《拿破仑》很多时候确实符合历史史诗片的标准，至少在大致框架上如此。本片跨越数十年历史，从拿破仑的崛起开始，一直讲到了他临终前毫不光鲜的流亡时光，中间刻画了他所有的重要人生节点，基本上可以涵盖维基百科中的每一条要点。

有雷德利·斯科特坐镇导演席，观众们可以期待拿破仑的著名战役以宏大的规模和血腥的细节出现在巨幅画布之上。但这堂历史课的重点，亦即这部电影的奇特核心，乃是华金·菲尼克斯对拿破仑一角的诠释。他将「英雄」二字抽离了这部「英雄史观」传记片，然后插入一个好色怪胎取而代之。

剧本由大卫·斯卡尔帕执笔（这不是他和雷导第一次合作了，他还是《金钱世界》以及尚未上映的《角斗士 2》的编剧），故事从 1793 年开始讲述。那是法国大革命期间，玛丽·安托瓦内特王妃（由凯瑟琳·沃克无声饰演）被送上了断头台，权力真空为华金扮演的拿破仑提供了大展宏图的舞台，这位 24 岁的科西嘉炮兵指挥官有着一流的军事才能和更加一流上的野心，无论是在战场还是政界，他都是一个机会主义者，他时时刻刻寻找有利因素：最终，他将会利用自己的军事征服谋得皇帝的宝座。

雷导走马观花地快速回顾了拿破仑的职业生涯里程牌，但每当这个男人的性冲动被点燃时，影片就会放缓速度。《拿破仑》很大程度上围绕他与美女寡妇约瑟芬(凡妮莎·柯比饰)，也就是他日后的妻子约瑟芬皇后，之间的爱情故事展开。他们的恋情也是一个战场，双方都哄骗诱导对方表忠心、表明自己对对方的需要，以此来占据主导地位。（「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拿破仑逼约瑟芬承认，然后镜头一切，两人角色互换，变成了约瑟芬说出同样的话。）

两人间的互动带有一些性喜剧色彩，拿破仑在一个乖乖听「妈妈」话的男宝与一个「疯狂打桩」的青少年之间来回切换。这份张力主要通过两人的信件往来展现，信件内容以旁白的形式读出，将拿破仑做出的各个选择与他的热恋和嫉妒联系在了一起，构成了一种过分简化但很有戏剧说服力的解读。

华金一如既往地将心理与肉体融合在了一起。一开始，他看上去就像一座压抑的图腾，身体比军装还要紧绷。如前所述，身高梗没有被过分强调 —— 华金和雷导这样的艺术大师还是不屑于使劲搞这种低级趣味的。

这个拿破仑情感发育不良，是个长不大的男孩，与华金扮演过的各个成长受阻的角色处于同一个光谱的不同位置。你可以在他身上看到《大师》的弗雷迪·杰奎、《小丑》的亚瑟·弗莱克、《博很恐惧》的博·瓦瑟曼身上的不成熟。有时候，他就像一个小孩子在模仿大人的严肃庄重。

他没有自知之明的样子提供了很多令人大笑的滑稽镜头 —— 在关涉到他的不自信和野心时，他表现过激，显得欲盖弥彰。他大发脾气的情节格外有趣，比如他会对着海军更强的英国人无能狂怒：「你们有船了不起啊？」

在这些风尚喜剧的间隙，雷导精心准备了血腥混乱的战争图景，用慢动作、CGI、大量群演重现了拿破仑的经典战役。他呈现了奥斯特利茨的冰湖破碎，也展现了滑铁卢的硝烟弥漫。我们见到了军队的庞大，也看到了炮弹能对人类与马匹造成多大伤害。这些场面的拍摄手法令人赞叹，也符合观众对这位喜欢耗巨资拍真人战棋的好莱坞导演的预期。

你可能会觉得战斗不够有沉浸感（它们将你置于露台，而非战壕），但是对于一个将下属当成战争机器零件的领袖来说，这或许是一个更合适的视角。很明显这部电影不怎么看重拿破仑的军事才能，也不愿大肆庆贺战斗的胜利。但它确实记录了不断上涨的伤亡人数，以令人畏缩的数据展现了这个男人的遗产。

在 1927 年的默片传记片版《拿破仑》中，法国导演阿贝尔·冈斯花了 5 个多小时来讲述拿破仑仅仅一部分经历。（预算问题导致续集搁浅，原本他打算拍完拿破仑完整的一生。）而雷导用不到 3 个小时就涵盖了拿破仑完整的事业。作为一部历史电影，雷导版《拿破仑》将三十多年的历史压缩成了一段大事件混剪，实在是过于精简。

所以也难怪雷导还准备了一个更长的导剪版，就像他同样笼统的《天国王朝》那样。这很容易让人怀疑，那个四小时的版本可能会更加丰富细腻 —— 说不定这反而能让它显得更加流畅轻盈。与这个亮点集锦一样的院线版相比，加长版会有更多喘息的时间，从而变得更加鲜活，现在的版本机械地罗列日期、姓名和地点，显得相当缺乏人味。

但是在讲述那些更亲密的情节时、在它窥探教科书历史背后的幕布时，这部电影尝试了更加有趣、更加古怪的东西：给皇室开了一场名副其实的吐槽大会，里面的段子尤其喜欢从爱情和事业这两个方面来嘲讽欧洲 —— 不，应该说全人类 —— 最著名的人物之一。

这就好像雷导重看了一遍他的《角斗士》，重温了那部让他爱上古代血腥冲突的电影，然后他意识到最有趣的角色并不是罗素·克劳演的麦希穆斯，而是华金扮演的那个自命不凡、充满恨意的康茂德。他的《拿破仑》便是围绕一个无赖的脆弱自尊打造出的宏大戏剧。通过凸显拿破仑的巨大影响与他自身的卑劣渺小所构成的反差，这部电影也影射了当今的权力殿堂。在波拿巴的阴影之中，小人在不断用他们的无能折磨着这个世界。

总结

雷德利·斯科特重返奥斯卡获奖电影《角斗士》的古代战场与封建阴谋，用一部跨越数十年历史的传记片讲述了曾经征服半个欧洲的法国战术家的故事。作为一部历史史诗片，《拿破仑》是一场视觉盛宴，但有些冷淡、机械 —— 你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为了把时长剪到三小时以内，这部电影失去了许多神韵。但是在这些历史课知识要点的间隙，一部「反英雄史观」传记片显露了出来，而这主要归功于华金·菲尼克斯的精湛表演，他演绎出了一个更像男孩而非男人的波拿巴。

本文编译自 IGN US 相关内容，原作者 A.A. Dowd，编译 Tony，未经授权禁止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