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属于数字版游戏吗？

分析师认为，在短短六年之内，数字版游戏便将统治游戏市场。自 PS4 和 Xbox One 世代开始，这种暗潮早已涌动了多年，但 PS5 和 Xbox Series X 的世代或许会成为拐点，让实体版逐渐成为历史。

与其他娱乐产业不同，游戏玩家一直坚守着光盘、卡带和包装盒。那么，在实体版健康发展多年后，市场为何终于开始加快数字化转型的步伐了呢？

对于喜欢把新游戏摆上架子的收藏者而言，这种转变光是想一想就令人不寒而栗。但数字版主导市场后，实体版真的就没有未来了吗？实体版爱好者有足够的兴趣和钞票让实体版以更加小众的新形式存续吗？数字版是否会改变游戏的所有权、标准定价？游戏收藏在新时代何去何从？

IGN 采访了多位游戏业界分析师，下面我们一起听听他们是如何看待这个高速发展的市场的。

数字版销量呈上升趋势

过去几年里，数字版游戏的销量已经渐渐追上了实体版。现在，天平比过去都更加倾向数字版，部分原因是过去几年的趋势，部分原因是当前疫情使得许多消费者无法前往实体店，只能选择数字商城。

这几年里，数字版游戏取得了多个里程碑式的成就。据报道，《赛博朋克 2077》是有史以来数字版首发销量最高的游戏，在 2020 年 12 月卖出 1020 份数字版。其他开发商也注意到数字版销量超过了实体版，Capcom 在年度股东大会上透露，他们卖出的游戏中大约 80%都是数字版。

索尼和微软自然也把这种转变看在了眼里，纷纷推出了仅支持数字版游戏的主机。它们有着诱人的低价，但购买者也彻底没了买实体游戏的选项。如果你购买的是更加昂贵的标准版 PS5 或 Xbox Series X，你依然可以使用光驱，能够在数字版和实体版中自由选择。在网店看到一个不能错过的促销？勾选 2 日送达后下单吧。想在实体店的超值二手游戏箱里捡个漏？完全没有问题。

长久以来，玩家们都把这种自由当成理所应当的事情。如今，数字版主机已经有效地将消费者们送进了 PlayStation 和 Xbox 更加受控的数字商店。但背后的原因非常简单——有越来越多的玩家更加看重数字版的便利性，而不是实体版潜在的种种自由。

越来越多的玩家开始偏爱数字版，这种看法也得到了全球销售数据的支持。玩家们不再排长队等待 GameStop 开售新游戏，而是待在家里等着数字版在午夜钟声敲响的那一刻解锁。在索尼 2020 财年第三季度财报中，我们可以看到数字版销量在该财年全部季度中都超越了实体版。

越来越多的玩家更加看重数字版的便利性

即使排除掉那些只出数字版的游戏，数字版销量依然占上风。在索尼本财年前三季度的「全部游戏软件」报告中，数字版销量分别占总销量的 74%、59%和 53%。

这意味着当 PS 玩家们有所选择时，多数人坚持选择数字版。
销售数字出现这种转变的不仅仅是索尼。在任天堂最近的一份财报中，该公司表示数字版销量占比达到了 40.9%，同比增长 12.3%，增幅明显。而与 2019 年相比，数字版销量上涨了 104.9%。

当然，也要考虑到新冠疫情的影响。索尼 2020 财年从 2020 年 4 月 1 日开始，其时全球多地进入了封锁的高峰。大量玩家突然无法外出，这也可以解释为何第一季度（4 月 1 日至 6 月 30 日）中数字版占比高达 74%。

Kantan Games 的行业分析师 Serkan Toto 博士告诉我们：「这非常明了：对于感到不安的玩家来说，在大流行期间下载游戏是最安全、最方便的选择。」

疫情不是数字版崛起的诱因，仅仅是一个催化剂

但是当我们回顾 2020 时，分析师们注意到疫情并非数字版崛起的诱因，而仅仅是一个催化剂，这种趋势在上一个世代已经有所显现。

「在疫情之前，游戏产业和消费者就开始逐渐转向数字版了，」Toto 博士说，「疫情是一个非常强的催化剂，因为很多实体店都被迫关闭，而且人们普遍不那么想出门了。」
2018 年，数字版占索尼总游戏销量 43%，2019 年则是 55%。这两个数字都比之前的年份高很多，而那时疫情还没有爆发。

相比 PS4 和 Xbox One 世代初期，这种趋势十分明显。Niko Partners 高级分析师 Daniel Ahmad（即诸葛 EX）在推特上指出，2013 年刚刚进入上个世代的时候，数字版约为总数的 5%到10%。进入 PS5 和 Xbox Series X 世代后，数字版已经达到了总销量的一半。

水涨则船高

在这个不便前往实体店的时期，亚马逊、Best Buy、GameStop 等网站让实体版保持了活力。虽然你可能还对出门购物感到犹豫，但现在网购比以往方便太多了，把游戏加入购物车然后下单支付只需要短短几秒。

2020 年，英国售出的游戏中有三分之二都是数字版，相比 2019 年，占比上涨了 20%。但去年的统计数字同样证明，人们依然喜欢撕下游戏外盒塑封的感觉，因为盒装实体游戏在英国卖出了 1820 万份，比 2019 年增长了 2%。

这代表数字版和实体版销量都有大幅上涨，只不过数字版增幅明显更大。在此情况中，数字版销量上升更多地是反映了游戏销量的整体上升，而不是实体版即将消亡。

「过去几年里，盒装实体游戏的销量一直在下降，但今年情况稍有不同，」Ahmad 表示，「疫情使游戏市场整体得到了扩大。这导致数字版销量激增，并遏制了实体游戏销量的下滑。」

根据 DFC Intelligence 的一份报告，2013 年卖出的 PC 游戏中 92%是数字版

NPD 集团分析师 Mat Piscatella 则表示，数字版销量上升未必代表实体版将会消亡。

「数字版非免费游戏销量上涨，但实体版销量并没有与之一一对应地下滑，」Piscatella 说，「数字版和实体版的销量波动往往不具有显著相关性。」

数字版销量上升未必代表实体版将会消亡

目前看来，实体版与数字版似乎都能有一席之地。

「最近的数据显示，实体版销量依然能出奇地保持强劲，因为封锁不会一直持续下去，而且就算是在疫情期间，人们也一样可以网购实体版，」Toto 博士表示，「现在看来，是这块『蛋糕』变大了，实体版也没有崩溃。」

分析师们认为，数字版销量会持续上升，但增速会有所放缓，去年的情况是前所未有的特例。

「我们预计数字版占比会持续增长，但不会达到 2020 年的增速，」Ahmad 告诉 IGN，「话是这么说，但现在绝大多数游戏都已经在通过数字渠道销售了。」

只有数字版的未来？

「无论你高兴与否，未来都是属于数字版的，」Toto 博士说，「一旦人们开始下载游戏了，很多人就回不去了，不会再买实体了。」

读完这巨话，实体版收藏爱好者的心跳可能已经开始加速了。不过还有一线希望，电子游戏依然很受欢迎，也依旧有着不错的利润。

「我们预计在疫情过去后，人们依然会对游戏有较高的兴趣，」Ahmad 表示，「我们预测，那些在 2020 年才开始玩游戏的人们会继续玩下去。」

但是，分析师们都认为实体版销量会逐年减少，最终数字版的主导地位会得到巩固。Toto 博士认为，一个只有数字版的未来会给消费者带来一些担忧。

「比如说数字版游戏的所有权问题，能不能保证我在 20 年之后还能玩？还是说我其实只是租借了游戏？为什么数字版就不能有二手市场？主机平台提供商计划如何解决主机存储容量不足的问题？」

分析师认为今后实体版依然会存在，但形式不同

过去几年里，时常有人提起这些担忧。一些游戏由于版权过期而被下架，无法重新下载（例如《歪小子斯科特》曾在 2014 年遭下架，直到今年 1 月才以完全版的形式重见天日）。此外，习惯于卖二手回血然后再买新游戏的玩家也失去了这个选择。

「对于大部分消费者而言，便利性抵消了所有负面因素，」Ahmad 说，「不过发行商也可以做一些事情，提高数字版的接受度，比如说提供有一定时间限制的退款政策，或是允许赠送和交易游戏。」

如果你担心以后没法把新游戏的盒子摆上架子，先别着急。分析师认为今后实体版依然会存在，只不过会变成仅为最硬核、最热情的粉丝服务。

「今后依然会有实体版的市场。虽然数字版占比不断上升，但是需要指出，各大主机平台上每年依然能卖出超过 2 亿份实体版，」Ahmad 说，「实体版在今后可能会有新的发展，更加专注于特别版。」

Toto 博士认为数字版会在 2020 年代末占据主导

分析师认为实体版不会在短期内消失。这在一定程度上归功于核心粉丝以及那些在实体店为亲朋好友买礼物的消费者。大部分人可能都会同意，有实体的礼物比下载码要有意思多了。

但不管实体版靠什么续命，我们采访过的分析师都认为数字版会在不远的将来成为游戏行业主力军。Toto 博士表示：「我的估测是，在 21 世纪 20 年代末，这个世代的 PlayStation 和 Xbox 主机进入生命周期结束后，数字版会彻底占据主导。」
微软和索尼的新主机于去年秋季发售，根据过去两个世代的经验，Toto 博士预测数字版游戏会在 2027 到2028 年成为主导。

六、七年听上去很长，但在电子游戏的世界，这并没有那么遥远。游戏行业的适应速度很快，也许不知不觉间，实体版就成为远古的记忆了。

展望未来数年

不过，实体版的命运终究取决于几大平台会花多大力气推广数字版主机，以及会有多少玩家买账。

Ahmad 认为：「如果玩家们更倾向于购买价格较低的数字版次世代主机，平台背后的公司们可能会在下个世代加大力度推广只支持数字版的主机。」

Piscatella 也同意这种看法，他表示：「长期趋势其实取决于会生产哪种主机，以及开发商和发行商会有哪些举措。」

但 Ahmad 很快指出，早在微软和索尼推出无光驱主机之前，数字版的销量就已经超过了实体，这表明还有其他重要因素。
从发行商和开发商的角度看，数字版游戏省去了中间商赚差价，可以获得更多利润。Capcom 最新财报特别提到数字版省去了零售商分成，给公司带来了更多利润。

一些大体量的发行商可能会停止发行实体版

「我的看法是，从长远角度看，大小零售商早晚会被价值链抛弃，」Toto 博士说，「微软、索尼、任天堂不会公开说，但踢掉中间商显然是行业多年以来的发展方向。」

虽然中间商迟早会被抛弃，但分析师认为实体店还会继续卖实体版游戏，直到这个市场彻底消失。毫无疑问，数字版非常方便，但每周去超市买牛奶鸡蛋的时候顺路到电子产品去逛一逛、买个游戏，也挺不错的。

「只要还有实体零售店，他们就会继续卖实体版游戏的，」韦德布什证券的 Michael Pachter 如此说道，「但游戏销售向数字版的演变，最后会影响到实体店的健康。」

一些分析师认为市场向数字版转型是循序渐进的过程，等到大部分粉丝都适应了数字商城，把数字商城当做主要购买途径后，一些大体量的发行商可能就会停止发行实体版。

「等到实体版的经济效益失去竞争力，并且发行商认为能控制住粉丝的反弹后，就达到了临界点，」Toto 博士说。他还补充说，或许最早在这个世代就会有大型发行商停止发行实体版。

实体店退出市场可能导致数字版价格上涨

可以从数字版销售中获益的不止是那些大公司。独立开发商和独立游戏发行商鲜少发布实体版，因为数字版盈利明显更高。对于许多独立开发商而言，制作实体光盘实在是不值得。近些年，我们也看到一些独立开发商在游戏成功后选择生产精品实体版，在一定程度上利用了核心粉丝的热爱来获得第二个收入来源。大型开发商和发行商未来或许会借鉴这一模式。

实体店越来越无关紧要，微软、索尼、任天堂的数字商店也就少了很多竞争。主机上的数字商店显然不会像 PC 上那样竞争激烈——Steam、Epic 等等都在争抢玩家的注意力。如果沃尔玛、Best Buy 等实体零售商退出了游戏市场，发行商分到的蛋糕就更大了。这也可能导致游戏价格上涨。

「在将来，我们会看到 70 美元成为新的标准价格，」Toto 博士道，「一些游戏已经卖这个价了。」他补充说，随着游戏库的扩大，Xbox Game Pass 等服务的价格大概率也会提高，而且这种服务会成为更加受欢迎的主流选择。

这种转型究竟会在何时发生，这一点还很模糊，但是数字发行有望在未来彻底主导市场，并且有证据显示这种转变是不可逆转的。

「我有理由认为，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整个内容市场内，实体非免费游戏的市场份额会持续下降，」Piscatella 说，「但是还不清楚会达到什么程度，会在什么时候发生。」

进入新时代后，光驱、游戏保存、数字版独占等问题愈发凸显

虽然转型速度还存在争议，但我们采访过的分析师都认为实体版主导的市场即将谢幕，包装盒、卡带、光盘很快就会成为历史，加入游戏说明书、存储卡、RCA 三色视频线的行列（虽然讽刺的是，由于数字版游戏的流行，存储卡似乎要以 SSD 的形式回归了）。

对于实体版爱好者而言，这也会引发一些新的问题，比如以后还能不能以旧换新，用旧游戏抵价购买新游戏？怎么把游戏借给朋友？游戏所有权归谁？最极端的情况是，未来某个主机世代可能会彻底放弃实体媒介，让实体版收藏成为历史。对于那些已经是数字版为主的玩家来说，这种转变可能会在他们不经意间发生——直到发行商彻底消灭了来自实体市场的竞争，自觉时机已到，可以抬高售价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