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c vs 苹果:全网玩家的吃瓜大戏
记玩家的第一次庭审
我们一早就知道,Epic 与苹果的应用内购分成之争将揭晓很多行业内幕。但我们万万没想到,它竟然如此地具有娱乐性。
部分原因来自「庭审」的所在地。从油管直播上飞快刷屏的聊天栏到 Twitch 上的直播评论,再到事件期间的推文,Epic vs 苹果案已经成为了一场属于互联网的庭审。游戏行业向来对内部情况讳莫如深,因此听到 Tim Sweeney 这样的高管讲述他们与微软、索尼和苹果高层之间的内幕及交易就更有意思了。
Epic vs 苹果案不仅充满了爆料和内幕(比如索尼不喜欢跨平台联机、Epic 为「喜加一」花了多少钱、Xbox 硬件一直亏本卖,等等),而且在 Twitch 和油管上关注庭审进程也成为了一个非常好的选择,因为这案子看上去就是属于互联网的。案子的纠纷乍看之下似乎是一个商业巨头想从另一个商业巨头那里获得更多的利益,但它也意味着 iPhone 用户将与一款深受玩家喜爱的游戏告别(无论你是否认同这是一款「深受喜爱」的游戏)。
这是一场「巨人歌利亚」对阵「巨人歌利亚」的强强对抗,但这场纷争的核心实际上是全球的「大卫」们,也就是广大玩家们,日益增长的不满。
互联网建立在「每个人都应该有权获得信息、拥有平等机会」这一理念上,在这里,正有成千上万的人密切关注两个极其富有的公司因为「围墙花园」而对簿公堂。这场官司与其说是对于苹果与 Epic 孰对孰错的裁决,不如说是对这种剥夺普通人机会的封闭生态的批判。
注:「围墙花园」语出自「美国有线电视教父」约翰·马龙,指封闭的市场生态。
有哪里能比直播间更适合玩家们相聚呢?
在网上直播庭审其实算不上新鲜事,新闻事件的直播也是如此,政治评论员 Hasan Piker 就是靠此在 Twitch 上积累了超过一百万粉丝。人们对审判程序的痴迷同样不是什么新闻,可以说整个 HLN 电视频道都是靠庭审花边新闻撑起来的,Netflix 上基于真实犯罪听证会的纪录片也层出不穷。
在油管和 Twitch 直播之间来回切换、紧盯快速刷新的推特,你马上就能发现为什么一个直播会比另一个更受欢迎,并得以一窥庭审直播在未来可能会是什么样子。
出色的直播无一例外地有着以下 3 大特点:
- 不装
- 培养健康、有益的聊天环境
- 欢迎所有欢乐的内容
「《堡垒之夜》是啥?」
庭审分析和主播临场评论往往会让人联想到电视台的节目——几个主持人坐在 CNN、MSNBC、HLN 或 Fox 浮夸的办公桌前,想方设法让专家和权威学者在直播中回顾案件、在宣判前做预测,好填满播出时间。一切都经过打磨与修饰,经费显然很到位。
而在 YouTube、Twitch、甚至 Discord 上关注案件就是一种完全不同的体验了。在这里,职业主播、《堡垒之夜》的粉丝以及众多年轻人们实时跟进庭审,并试图去理解当下发生的事情。每当听到新的术语或者法律条款时,人们纷纷打开搜索栏,查找相关内容。
《Vice》杂志的 Gita Jackson 在报道 Hasan Piker 时表示,Piker 直播间很大一部分吸引力来自他「整理民调和初步结果的方式和我完全一致:疯狂地在各种新闻网站、直播频道、聊天室之间切换。」
这也是很多主播和网红的吸引力所在:看着他们发现事物,学习有关知识,并作出反应,就好像他们和你在同一个房间中一样。
庭审的直播也同样如此,人们在看直播的时候,是在和主播一起梳理当下的信息,因此观众对于这个体验就会多一分亲近和真实感。主播提供的是一种服务,而且他们也很坦率地告诉观众,除了直播和分享之外,他们并不是什么专家(当然,他们可以称得上是《堡垒之夜》专家)。新闻机构会在突发事件发生时进行实时报道,主播们同样如此,他们并不需要搞清楚一切前因后果,他们需要做的是发现重点,然后和观众一起讨论接下来会朝什么方向发展。
如温彻斯特大学准教授 David Giles 博士所述,对于主播来说,真诚感这个概念「更多是一种表演元素,而非屏幕中这个人的内在品质。」然而这一次,真实感和亲密性并不只是表演元素,这些直播确实引起了观众的共鸣,也吸引了观众们一次又一次重返直播间。
这一点也充分体现在了庭审结束后 Twitch 上长达数小时的讨论中。在这里,人们愿意承认自己缺乏专业知识,乐于和他人一起关注进展并试图搞清楚状况,对于很多人来说,这是非常有意思的事情。庭审中有着空前的信息公开程度,并且公布了大量文件,让人们得以深入了解全球科技、游戏巨头的业务发展战略,信息量爆炸。
直播并不是了解案件的最佳方式,也无法获得最全的信息,但它绝对是体验这场「游戏届之审」的最佳方式。
聊天栏才是重头戏
像任何优秀的直播一样,最有意思的还是聊天栏。聊天栏里都是一些对新梗烂熟于心、对 Tim Sweeney 或是 Phil Spencer 有很多看法,并且希望和其他热心观众一起互动的网友。
美国各地的许多酒吧和餐馆都关闭了(或是限制用餐人数),人们还没有正式回到办公室里,也没法和朋友在饭店聚会。虽然 CNN 上的媒体报道不一定会关注到庭审中非常复杂的细节,但推特仍然是所有新闻事件最佳的实时吃瓜场所。不过,逛推特并不总是那么有趣。
而在直播的世界里,聊天栏成为了王道。在 Twitch 和油管上,网友们努力辨认模糊低沉的回答(庭审是在线下进行的,出庭者都戴了口罩),然后大谈好几分钟他们对《堡垒之夜》撤出 iOS 的伤感。
一方面,与推特十分类似,人们在聊天栏中可以自由地表达他们的想法;而另一方面,与推特不同的是,直播可以为某个话题创建「一次性的社区」,为这种为期 3 周的庭审营造一个良好的环境。而推特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场持续的注意力争夺战,在数十亿话题不同的推文海洋中,你的对话很有可能会石沉大海。而在直播聊天栏中,你遇到的大概率是同一群人,他们聚集在这里,在庭审的 7 个小时内各抒己见。
「一次性的社区」(没错,这是在模仿《搏击俱乐部》的「一次性的朋友」)听起来很消极,但事实并非如此。Epic vs 苹果这样的官司是互联网上的一个重要时刻。庭审结果或许会影响好几代人,但庭审本身仅持续 3 周。就像为期两周的暑期班一样,一起吃午餐的孩子们很有可能不会成为一辈子的朋友,但短暂的友情也能让日子过得更快,让他们能够互相分享痛苦和快乐的时刻。
苹果的封闭生态、Epic 开战的决定,都让人感到非常沮丧。而有了一起聊天的人,一起实时跟进动态,一起谈论看法,也让人们更加明白了这次审判对广大网友的重要性。
不要忘记欢笑
毫无疑问,这场庭审事关重大。但是,就像那个不会关猫咪滤镜的律师一样,庭审之中也有很多非常搞笑的时刻。
听到法官对 Epic 和苹果的律师逐渐失去耐心,或是听到他们热衷于问一些听起来很傻但对案件很重要的问题(比如「什么是任天堂 Switch?」),让 7 个小时的庭审不再那么难熬。
一如既往,部分庭审内容已成了玩梗的素材。而在直播间中,网友们每次听到有力的论点和论据,就会用 Epic 的「E」或苹果的「A」疯狂刷屏,以示认同;听到糟糕的论证,就会「按 F 键表示尊重」。这相当有趣——说到底,我们上网不就是想要获得一些快乐吗。
我不知道这个事情的热度是否能持续三周。直播间可能会逐渐消失,人们的注意力也可能会转移到其他更有意思的事情上。但是,对于我记忆中话题度和重要性最高的游戏案件之一来说,能有几个不同的直播,供大家在网课或居家办公之余围观,聚在一起,沉迷于庭审,这真的是非常棒的体验。
害,严格来说,基于法院条例,大家其实是不能直播庭审的(网站上写着「绝对禁止对远程法庭听证会进行任何记录、拷贝或转播」)。所以,看着一群游戏玩家在一点都不严肃的直播中吐槽 Epic,更加证明了这是一次属于互联网的庭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