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神：诸神黄昏》开发者访谈：总监职位交接背后的责任与使命

正如《战神（2018）》总监 Cory Barlog 和《战神：诸神黄昏》总监 Eric Williams 所说，《战神（2018）》是系列中的一部颠覆之作，推翻了之前的全部根基和结构，以便他们从头开始对其进行重建。

Barlog 主导了对奎托斯旅程的重塑工作，但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尽管对这个系列抱有颇具野心的计划，他却并没有执导《战神：诸神黄昏》。Williams 是该系列的老面孔，自 2004 年以来便一直以不同的形式参与了该系列多款作品的制作，并在这次坐上了总监的位置。

在《战神：诸神黄昏》玩法初次披露以后，我们联系到了 Barlog 和 Williams。经过与他们的交谈，我们很明显地发现，Williams 不仅对整个《战神》系列拉开新时代而言是一个不可或缺的存在，而且对于这其中的责任与使命也有着非常深刻的理解。

「我已经在工作室待了很长时间，这个系列对我而言意义深重。我在很多不同的工作室里做过各种不同的游戏，但在结束一个咨询项目、放眼整个游戏行业进行回顾时，也只有少数几款真正让我感觉良好的作品，」Williams 告诉我们，「恰好是在 2018 年，我们变得非常成功。而在此之前，工作室一直面临着一些困难。因此，我们想要重新回归、重振工作室，并为未来的发展打下良好基础。」

「我曾经在不同岗位上与系列的每任总监都有过合作，在与 Cory 合作的期间，我担任的是动画负责人，在与 David Jaffe 合作的时候，我是导演，与 Todd Papy 共事时是关卡设计师，与 Stig 合作那会儿则是负责美术。我还在 Ready at Dawn 以不同身份与 Ru Weerasuriya 和 Dana Jan 合作过。我要对得起之前的每一任总监，因此要从他们身上不断学习，并努力带领系列走上一个正确的方向。我当然不希望成为那个让系列偏离轨道的人。很多知名游戏系列都可能会遇到这种情况，所以我希望我们能尊重系列的过去，同时也努力为大家创造一些新鲜感。」

对 Barlog 来说，把交接棒递给 Williams 的这个决定可以追溯回二人在《战神（2018）》成形时期的密切合作。事实上，Barlog 认为正是 Williams 真正推动了他和团队对游戏根基所做的变化与革新。

「当我和 Cory 第一次坐下来聊《战神（2018）》时，他说：『OK，我们得全部推倒重来』。我当时就纳闷『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之后我们来回讨论了好久，争论是否有一些不能动的原则和根基问题。我当时想的是，『好吧，如果我们决定这么做，那就做个彻底。』接下来就是大家看到的所有这些没有双刃、没有跳跃、新视角和新同伴之类的改变了。」Williams 说道。

「我也记得我们讨论过要推翻重来，」Barlog 回忆道，「我每次与 Eric 合作，他都是我的参谋，也是帮我试探边界的人。我不会对他说：『我要先把所有东西都摆出来，对它们进行重新评估，挑出那些有用的东西，然后再思考如何把它们组合到一起。』相反，我当时说的是：『我们要适当做些保留』，我这么说只是想看看他的反应。他当时的反应是：『你应该做些彻底的改变才对。』」

Barlog 和 Williams 回忆起的这个时刻也很好地体现出了二人友情的深厚。Barlog 也表示，他们之间的坦率和诚实足以证明彼此之间的信任程度。

「我们要不就是互相使坏，要不就和刚才说的这个情况一样，是彼此的良师益友，因为我们都会把对方推出自己的舒适圈。」Barlog 解释道。

总监交接

这一推的结果就是，圣莫尼卡工作室的「新战神」成为了 IGN 2018 年度的游戏冠军。Barlog 当时谈到了围绕游戏叙事的一些想法，因此我很好奇他和 Williams 在让后者担任总监的这个问题上是如何处理的，以及 Barlog 对于这部他不再担任总监的作品是否还保留了一些自己的规划。

「我们一开始进行了很多讨论，因为我想了解他的想法，以及他对什么东西感兴趣，」Barlog 说道，「当然，我确实有一些个人非常渴望加入的元素，因为很多内容都已经在剧情时间轴上安排好了，我也对此有一些计划和想法。」

但 Barlog 明确表示，他并没有要求 Williams 按照自己的想去对游戏进行规划。Barlog 想让 Williams 用自己的方式去做这个游戏，因此只要求他尊重之前的故事，当然他也充分相信 Williams 能够做到这一点。

「我只是问他：『哪些东西是你感兴趣的？你真正想要走的方向是什么样的？如果在过程中，有一些我们之前做的东西你不想要，也完全没问题。我只有一点要求，就是不要破坏之前的东西。你可以选择忽略或绕过，但还是需要适当保留，这样我们才能建立起一个更大更完整的体系。』」

而对 Barlog 来说，一旦理解了 Williams 的整体方向及其出发点（指探索剧情中的情感和一个易与玩家建立共鸣的核心），就对游戏的未来充满了信心。

「当 Eric 对我说：『我希望玩家感受到的，是两个存在一定矛盾的角色，但其他细节和具体内容我暂时还不确定』，我就觉得其实细节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驱动这些细节的想法。鉴于他的做事风格非常可靠，所以我表示：『好吧，都行。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了，绝地学徒。』所以接下来的两年，我基本都在给自己放长假。」

Barlog 和 Williams 都表示，Barlog 只给 Williams 提过三个关于具体细节的核心要求，当然，这三条要求分别是什么，他们是肯定不会剧透的。Williams 认为这几个方面也符合他自己的想法，尽管他坦白，在那次讨论之后，前进的道路并不总是一帆风顺，但多亏了他们过去的合作经历，双方还是非常信任彼此的。

「我就实话说了吧，的确是有比较难的时候。有时候他会表示，『我觉得你把这一部分搞砸了，你再重新思考一下吧。』我会当场不服气地回答『OK，去你的。』然后我会离开办公室，10 分钟后再回来，对他承认『妈的，你是对的，我确实要再想想。』」Williams 说道，「然后过段时间他又会说：『我又想了想那件事，其实也不用完完全全按我说的做。』」

「这就是我喜欢创作过程的其中一个方面，因为我有这样一个可以互相交流、反馈迅速的伙伴。我们可以随心所欲地讨论，以前我们甚至会吵到让别人怀疑『他们是不是要杀了对方』的地步。但吵完过后我们就会一起结伴吃午饭。」

此外，还有一件很有趣的事，他们提到双方以前还有一个发泄途径，就是一起玩诸如《漫威对卡普空 2》这样的竞技格斗游戏。

在《战神》中寻找 Williams 相信的真实

Williams 进一步阐述了他如何在试图发掘这部作品最吸引自己的特点时，牢记 Barlog 给他的提议。

「Cory 早期给我的一条最棒的提议是：『你必须找到属于自己的切入方式，实在找不到，我们再另作讨论。』」Williams 说道，「我当时满脑子都是『真是让人害怕』。不过，往往是那些艰难时刻才能真正推动一个人去做出最好的发挥，因为你内心已经做好了成长的觉悟。想要找到一个切入点并不容易，因为一旦我放弃了常规思维，就会陷入迷茫。」

对 Williams 来说，正确的做法是去探索角色关系中的信任感，尤其是以奎托斯和阿特柔斯为中心，再延伸到包括弗蕾雅、索尔这样更广泛的角色身上。

「在拳击比赛中经常会发生这样一种情况：有一个非常非常厉害的年轻拳击手，他的父亲是他的训练师、教练、经纪人等等身份。到了某个阶段，这个孩子已经成长得非常出色，是时候进入职业拳坛了。此时，各种杂七杂八的营销人员就会开始想把他拉入职业赛道，而他的父亲则表示：『跟着我，我们会做得很好，你将永远都是冠军。你去他们那里，就是羊入虎口，成不了气候的。』」Williams 解释道。

「奎托斯就有这种心态，他觉得『会有这一天的，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还不需要挑起一场战斗，就先待在一起，成长起来，并珍惜这段时间。』但孩子因为年轻气盛，会很想出去闯一闯，正如那位年轻拳击手渴望在职业拳坛出道，获得冠军头衔。」

因此， Williams 在新篇章的剧情中想做的，就是去理解、探索和辩证这两种观点，并希望玩家能够与之建立一些联系与共鸣。

「阿特柔斯有两个名字，对吧？而在大家开始成长的过程中，也存在一些非常有趣的事情，我相信大家还记得自己在成长过程中会有那么一段时期琢磨着『我想成为那个人吗？要不要尝试一下走这种性格路线？』因为那时候大家还在自我摸索。」Williams 解释说。

「已经长大的人就能理解这一点，但他们会说：『作为过来人，我知道你会犯很多错误，但我不能挑明，得让你自己去试错。与此同时，我也不会放任其发生。』这就是奎托斯正在经历的事情。」

「这是一种非常美好的情感，他们双方的观点都没有错，如果孩子听了父亲的话，他就会得到这番事业。但是，孩子的内心也留有一点小小的偏执：『他是不是因为不愿放手才不让我去？』与此同时，虽然父亲永远都会怀有这种好意，但孩子却永远没有办法完全理解，」Barlog 阐述道，「他们双方都有一个相当合理的出发点，而且这类问题永远不会有什么正确答案。」

想要在任何媒介中探索这种复杂的情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不用提互动媒介了，Williams 坦言有时想要找到一个合理的平衡点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他希望自己能够不辜负 Barlog 以及整个大团队（包括 Williams 自己）之前所做的所有努力。